中国画是让人静下来的艺术,独有心得的中国画,是再修自然。中国画的最高境界,内心修养和悟性的是至关重要的。
现代人类的生存环境中,生态恶化;中国画既然是养心修身之术,它追求至静至远,调和天人。她不啻是一剂镇静剂,是慰贴人心的良药。
黄宾虹:沟通了古今东西
元以后中国画走向衰落的理论,我认为是错误的,元明清是中国画继续发展与成熟的时期。“衰落说”是20世纪庸俗社会学的污染,二元论和阶级对立学说害了中国画。
黄宾虹沟通了东西,也沟通了古今,这就是艺术的本质。中国画之所以在19世纪末以来出现了“衰退”,是因为1840年鸦片战争后西方文化始料未及的涌入。西方强势文化涌入中国以后,使国人动摇了对民族文化的自信,有人甚至连汉字也怀疑。
直到今天我们还在关心中国画是一级学科、二级学科,这种学科的划分就是西方思维。
学问是相通的
在柏拉图时代,学问是通的,孔子时代学问是通的,没有什么一级学科和二级学科的这种分类。我尊重人类所有的智慧,尊重和欣赏西方艺术,但渔公子更爱本质上的中国画,因为这个本质上的中国画与我的基因更贴紧。
时代精神无是非高下,艺术自有艺术的自身规律。科学带来发展也带来了诸多烦恼,生态环境越来越差,资源越来越少,对自然山川的向往必然成为人类的共识。
“刻意求新”在我这里或许是个贬义词,尤其在中国笔墨文化里。为什么要刻意?一刻便有做痕,一做便落下乘,刻意打造往往走向问题的反面,违背艺术规律。
佛说,自在即自然
纵观人类发展史,“时代总是短暂的”。“笔墨当随时代”是后人回望历史的时候发现的客观规律,而不是事先的“设计”,刻意追求“笔墨当随时代”,丢了真我,也丢了自然。佛教说“自在”,大约是我自己在,这是最自然的状态。笔墨的至高状态大约就是这个“自在”。
石涛在他的《苦瓜和尚画语录》中特别标明:“笔墨当随时代。”在我看来,笔墨可以随时代,也可以不随朝代。笔墨即是一种永恒的精神,表达自己就行了。山川永恒,在表达这个“永恒”的时候,因人而异,便有了所谓“个性”。但这个“个性”不是“贪奇”,昔人谓“笔墨贪奇,多造林丘之恶境”。
自然,是中国画最高境界
中国画论没有“创新”这两字,有传承、继承、独到。人的基因有差异,准确地表达自己,个个都有“独到”。中国画最高境界就是“自然”二字,是因为“天人合一”的终极理想形成了自身的规律。
正确地领悟前人的智慧,又能够在山川自然中有自己的感悟,便会“独到”、真实地表达自己,肯定是新的,不是“创”的,也不是“求”的,是流出来的,下意识的,是“水到渠成”。“刻意”、“苛求”,终不是高境。
笔墨文化与人文关怀相连。培养独立格,学会阅读思考,要有担当意识,要有自我反省意识。艺术家只知名利是狭隘的,人都喜欢权利和金钱,但权利和金钱腐蚀艺术。中国传统士大夫精神有极可贵的担当意识,这是传统的的重要部分,中正至大。人正笔才正,胸怀大了,笔墨自会不同。
明理格自高
沈宗骞在《芥舟学画篇》中说“从事笔墨者,初十年但得略识笔墨性情,又十年而规模粗备,又十年而神理少得,三十年后才可几于变化”,沈氏还为这三十年立下几条从艺的原则:“一曰清心地以消俗虑;二曰善读书以明理境;三曰却早誉以几远道;四曰亲风雅以正体裁。具此四者,格不求高而自高矣。”
这简直不是谈艺术,是在说如何成为一个君子。
文徵明说:“人品不高,落墨无法。”人品与时代夫关,我们自己说自己的时代精神多么伟大是没有用的,时代急功近利并不影响我们个人的修为。当一个人具有自我反省的自我批判意识的时候,人格就渐渐独立了。独立人格是思考的基础,对传统的学习大约从这儿起步。
笔墨是文化密码
谈中国画不能离开书法,不只是技的层面,道的层面也一样。书法是中国文化的精髓,书法是中国人独特的文化基因,笔墨是中国人独特的“文化密码”。林语堂在《吾土吾民》中说:“中国书法作为中国美学的基础,中国的各种门类……对韵律的崇拜,首先是在中国书法艺术中发展起来的。”
王国维在《汉魏博士考》中说:“汉时教初学之所,名曰书馆,其师名曰书师,其书用《仓颉》《凡将》《急就》《元尚》诸篇,其旨在使学童识字、习字……汉人就学,首学书法,其业成者,得试为吏。”现在很多中国画家说书法是书法,画画是画画,这很可悲。
书法是根基
古代的书法是中国最基本的文化形态,也视为一切艺术的根基。蔡邕说:“书者,散也”,它自由,不受制于形,在书写的点画提按之中情感表达自由自在。这一观点来自于中国哲学、中国人特有的思维方式和情感,也因此造就了中国人特有的艺术。
中国画家一生都重涵养,是养出来的。把书法的观念引入到画中,就是直接天地的中正观,观照万物的通变观,深入万象的力度观。
中国画重藏不重显,重含不重露,就是哲学观使然。黄宾虹管书法叫力学,这个都得体现到画中去,这就是书法为画所用的地方。传统中国画一从思想入,二从书法入。
内在美需修养、积累
黄宾虹说画求内美,非常人所能见。明代画家恽向,如果画作备受众人称赞,回家便将此画撕了。他觉得自己画肤浅了,一眼让人看懂了。黄宾虹文中提及此事,认为恽向求内美,不务外观。而对内美作品的欣赏是需要时日的,炼得一双慧眼,如齐白石所说“有眼应识真伪”,是需要修养和积累的。
这就是中国画,就是中国笔墨的规律,这与西方人论画真是风马牛不相及。然而,这就是传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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